其四四. 朝日影

“我们,总是在重复着相同的轮回啊。”

Archer悚然一惊,莫非他已经知道了?

“你在动摇个什么劲儿啊,脸色真难看,老子要嘲笑你咯。”

即使看不到,空气的波动也传达出紧张的气氛,像Lancer这样出色的战士当然不会错过信号。

“喂,你是知道的吧,渡过‘今晚’的关键所在。”

“还只是猜测而已,不过、我确实知道……你也一样。”

很快镇定下来,同样的对话其实已经重复过不知多少次了,Archer麻木的点头。

这个漫不经心的男人,永远也不会把讨厌的建议放在心上,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这样啊,所以这一次打算强行贯彻你的办法了?正义使者。”

阴仄仄的夜色不愉快的压在身上,没有笑意的Lancer从头到脚飞舞着狂气,看得出来他此时相当的愤怒。

真的发火反而会冷静下来的类型呢……Archer事不关已的想到。

“既然被你察觉,这个计划也算废了,接着呢?要打架吗?”

继续垂死挣扎也没有意义,不如干脆的退让了。如果他喜欢平时视作浪费时间的打架今晚也可以奉陪,反正时间所剩无几。

不断堆叠着的轮回,无力改变的现实。

“不想跟你这种人打。”

意外的,平日好战成性的Lancer对弓兵的挑衅嗤之以鼻,眼神也非常冰冷。

“不是你说的吗,叫我‘随自己喜欢折腾下去’?照你的话做了罢了,英雄。”

面对让世界原地踏步的元凶Archer也不想顾忌什么,况且他此刻心情恶劣也想找个出口发泄一下。

“所以你就下套设计老子和她遭遇?长本事了啊Archer,背叛之外又有新的花招。”

“彼此彼此,你逃避现实的手段要比我高杆多了。”

Lancer扬起一边的眉毛,露出好笑的表情。

“这倒真是打猎的反被鹰啄了眼睛,我哪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这种讥诮的表情,该怎么说呢……并不适合他。

Archer所认识的那个光之御子,是个没什么特别的优点却非常耀眼的人。

别人看来不怎么尽如人意的过去,也经手了无数肮脏的工作,既明白人类的劣性又能坦然接受的家伙,那样很好。

完全不会讨厌自己这点虽然叫人看不顺眼,可是Archer心底并不反感。总之反正都要在眼前晃着,他能保持住现在的样子会叫人觉得比较愉快。

“我说了很多次,Lancer,别对我开玩笑。”

“老子也说了很多次吧,那不是玩笑话。”

某一次,从他那收到了好感的表示,不……认真算起来的话确实不止一次,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的态度更恶劣了。

结果没差,反正就是不配合。

“搞不懂你的想法,心灵创伤有这么深吗?只要见面就会有进展的事也……”

“说到底老子干嘛要和她有进展啊?撇开想要有进展的家伙去照顾别人,我可不是你这样的烂好人。”

Lancer看起来散漫,真的做起事来目的性却很强,和他交过手的人都能切实的感受到这一点,Archer尤其不能例外。

所以他的头就更疼了。

“说什么喜欢啊爱啊,我和你一样都是男人吧。”

平时在街上一个劲的搭讪,又加上男人也行的属性,感觉差劲透了!

“刚才说了自己是男‘人’啊,你也不是真的那么厌世嘛。”

只是稍微说漏一句话,那边的气场就变得轻松了……这种随随便便的态度也叫人很难相信他讲的是实话。

“不管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进展的,而且我最恨公私不分的家伙。”

Servant是世界的清道夫,绝不会无缘无故的醒来,现在正有一位少女被迷梦所困,Archer没法凭自己的力量唤醒她。

那就必须“配合”别人的进度,有此觉悟才来找他的,为了顺利完成任务,对方提出的那些轻浮的要求也都一一满足了,结果却和说好的不一样。

这是超越了记录的棘手状况也说不定。

“少胡说八道,你还真当自己是正义使者了啊?”

“我可没……”

“长点心眼吧,谁也没给你下命令。以为是在打游戏吗?稍微为自己考虑一下如何?”

这套说辞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是喔?接下来的台词就是‘和老子交往!’这是让我为自己考虑还是为你考虑?反正你也不会帮忙,别想我会再上当!”

此路不通就另找旁路,只要努力的话总会——

“你要去哪啊?”

已经熟悉的气息极快的逼近,Archer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捉住了腰。

“?!唬!松手!”

想也不想的投影了双刀砍过去,幸好Lancer眼疾手快的抽回了手,不然今晚的冬木市又要染上不愉快的猩红。

“你是真打算杀了老子啊!”

“不然呢?同样的招数还想每次都奏效吗?”

浑身散发着冷冽之气,Archer转身打算离开。

“也罢,偶尔听你说一次吧。”

那个顽固的男人却在此时改变了主意。

“难为你设下这个局,我就试着慷慨赴约了。”

潇洒的挥一挥手,Lancer拎起血红的长枪,径自走向少女的方向,只留下Archer一个人怔怔的站在月夜下。

压迫神经的、绝对的静——恐怕马上就会化为地狱的血海,这个世界也即将被淹没,舞台……会翻覆吧。

一直等待着这一刻的弓之英灵,静静的抓紧了胸口处的虚空。

没有做错,没有看错,全部都按着既定的剧本进行,就算中间有些小小意外,时到今日也已不再重要。

终结过后,“记录”里属于Lancer的部分,恐怕是寥寥数笔,又或者只字未提。

结渐渐扣紧,扭曲变形,Archer的眉间泄露出些许苦痛的神情,太过微小、连他本人都察觉不到。

那果然是随性而发的玩笑。

“■■■。”

Archer一次也未曾相信过,哪怕在耳边重复万遍也是毫无意义。

“总算结束了,这场闹剧。”

在最后的这点时间里应该想些什么呢?

上次临终之时盘踞脑海的某人的笑容已经悄然沉陷于记忆之海,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色的、长长的……

反正我的记忆也要结束了。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轮回——

被斩断了。

然后,刺痛眼睛的是,东方第一缕晨光。

“醒醒,自称非人还睡得那么沉,被人当成尸体报警我可不管。”

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Archer赶在嘴唇被狗咬到之前敏捷的翻开身体。

“啧,每次都是这种无趣的反应。”

Lancer一点也不意外的撇着嘴抱怨,那身可笑的夏威夷装扮和紧身衣比起来不知道哪个品位更差些。

“你……”

“怎么了,你的表情看上去好像要哭出来了?”

“不可能。”

连一丝动摇也没有的反驳回去,Archer当然知道自己不会那么没用。

“就不能稍微配合下,不可爱。”

“杀了她结果还是没变吗?”

没时间和他东拉西扯,Archer直接切入主题。

“谁?老子可不喜欢平白无故杀人。”

是啊,平白无故捅人心脏就没问题……但是对方的表情看起来非常认真,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天会亮呢?

“到头来顽固分子就只有你一个,这么说的话明白了吗?她也、有留恋这个梦的理由呐。”

怎么、可能。

就算现实再怎么残酷,也不能停下脚步,有命活下去的话,幸福一定会……

“看来你连别人身上的童话都不相信呢,那就索性把它变成现实怎么样。”

Lancer如此下定结论,在他背后,晨曦逐渐扩大。

“无论如何,欢迎来到新一天。”

从第五个晨曦开始,时间流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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