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零二. 逝川流水
“那主人那宅院互争无常的样子，说起来无异于喇叭花上的露。时而露珠落去花留着，留是留着，但一见朝阳即枯。时而花萎露珠未消，消是未消，但不待黄昏时。”
“果然在这儿，你又在念什么经呢？”
Lancer不明白的抬起头，向上望着。
Archer照例坐在屋顶上待机，这光景在一般人看来绝对很不正常，好在卫宫家地处偏远，不用担心被谁瞧见。
“……没什么特别的。”
“这样。”
……
气氛有些微妙。
“怎么还不出来、女人真是麻烦啊！”
Lancer自言自语的这么说着，音量却着实放的不小，刻意打破沉默似的。
“身为骑士不该这么说吧？你觉得无聊的话进去旁听不就好了。”
弓兵不仅全部看穿，更用嘲讽的口气轻飘飘的揶揄回去。
“你是不是有交流障碍？干嘛每次都用那种敌对的口气跟人说话。”
“呣？”
Archer总算低下头，从房里透出的暖色灯光将门廊裹在一团淡黄的鹅绒里，即使没有鹰眼也能把四下看得一清二楚。
“在你听来是那样的吗？”
“啊啊，要不就一副死人脸，要不就抓到别人一点小尾巴冷嘲热讽的说个不停，老子不就是闲得无聊想找你说说话吗？干嘛一句就噎死我？”
“……闲的无聊……”
“是啊，闲死了！闲死了！”
Lancer就像小孩子一样重复着抱怨，弓兵再次重复道：
“进去和大家一起就好了，没准帮得上忙。”
短暂的沉默之后，蓝色一瞬窜上屋顶，Archer有点吃惊的晃动了下肩膀，还是呆着没动。
“我说，你是不是特别讨厌老子啊？”
Lancer少见的没有动气，还自来熟的一屁股坐到人家身边去。
“我都说了想和你聊天，干嘛一直撵我走？”一脸不爽的模样。
……
这下真是让人觉得不自在起来了。
“Lancer，你不是晚饭吃坏肚子了吧？”
“找揍吗你。”
“嗯，我觉得对于你这种野蛮人来说，直接揍过来比较正常。”
虽然不想打架，Archer还是诚实的道出自己的想法，顺道很露骨的往旁边挪挪，“别靠这么近，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吧。”
尽管不是出自本意，和他相处了这么久，Archer已经充分了解想要拒绝Lancer这种人就得毫不留情把话说明白，再做好打上一架的觉悟。
不过今晚的Lancer确实很奇怪，既点不着火也不想动武，莫非这家伙终于被全城的女性抛弃了吗？Archer不负责任的这么想着，那还真可怜啊。
“没的好说？你这家伙根本是一脸痛恨世界的样子吧？”
Lancer好像压根没听到别人在拒绝他的展开话题，也对，这人也是一贯的我行我素。
不过，你在说什么啊？
本想就这样对着院子出神彻底无视掉……还是被他的蠢话吓了一跳。
“怎么的，我是那种病入膏肓的角色吗？”
“看看你的脸，除了这种嘲讽的脸你还有别的表情吗？”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知心大哥，根本不需要你自作多情。
“想当别人的人生导师去找那小子，他一定很乐意跟你探讨这些，我就敬谢不敏了。”
并没有名为厌烦的情绪，也懒得去纠正对方的想法，无论被误解成什么样都无所谓，都是些毫无意义的小事罢了。
“和你搭话怎么这么困难？”
“既然如此就不要搭话啊？”
“唔……为什么呢？”
Lancer少见的蹙着眉，好像是在烦恼什么的表情。
“明明只是教人生气毫无益处的对话……”
该在这里说句谢谢夸奖吗？
“打架也好交谈也好，还是想继续下去。”
果然还是来打架的吗？拖拖拉拉的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
“你选个地方吧。”
无奈的按着眉心，打上一架干脆斩断这个乱糟糟的夜晚，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一旦决定就利索的站起身来，Lancer抬起头看着这边的眼神并没像平时一样燃起兴奋的火焰，倒是显得有点……呆呆的？
“啊？老子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你到底想干嘛啊？！
Archer总算克制着没把这句话吼出来。
“明白了，连打架也觉得无聊了吧。”
Lancer刚才抱怨过的，Archer在此又做重复。
“哈啊，在不需要自己的舞台上，究竟这样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好像在梦里踱步，不断重复。
Archer自嘲的蜚了一声。
“无论如何，你我只能在此困守时间。”
“啊？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Lancer摇着头断然否定了。
“虽说没许过那种愿望，能继续现在的生活老子还是很开心的。”
“嗤，在这种小镇上每天打工、对女人耍流氓吗？”
“对，还有不是耍流氓是追求，给我分清楚。”
“那你的愿望又如何？”
两个人曾经聊过关于“愿望”的话题。
时间会改变一切。
在人类的短暂生命里毫不动摇的东西，放在Servant身上就很难说了。
“我们交手的次数也蛮多了，不觉得空虚吗？”
现在回去的话，又会遇到新的对手，那个愿望也将继续下去吧。
“啧，真死板，人可是会变的，悠闲地休息想想自己的事也不错啊？”
“你是打算一直装成人类吗？”
“说话真难听，什么叫装作，老子本来就是个出色的人。”
Lancer一点也不害臊的做出得意的表情，突然耸耸肩。
“倒是你，不考虑做点人类会做的事吗？”
莫名其妙的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比如呢？”
“…………呃，别在半夜时候穿着单衣坐在房顶上？”
Archer怔了一下，眨眨眼睛。
“就这个吗？我知道了。”
这么说着他就从屋顶上跳下去，仿佛一只猫一样，悄无声息的落地。
Lancer却突然焦躁起来，抓着头发，脚不停的敲打着岌岌可危的瓦片，发出“咔咔”的声音。
“我要回去了，你打算继续坐在那儿吗？”
“啊！绝对不想跟你这家伙一起走，也不打算进去凑热闹。”
“说的对，那就再见了。”
敷衍也懒得的态度，Archer转身向外走去，迈过地上鹅黄色的光影，漆黑的背影很快融入夜色。
“就算不想在这随波逐流也不行……不过，这风景又能持续多久呢？”
平稳的、在境界线上缓缓流动的死去的时间。
“我明天去找你。”
“……好啊，请你吃热狗好了。”
“敢买那玩意老子绝对要揍你一顿。我说真的。”
Lancer拉了一下领口，稍微挡住那直袭肌肤的晚秋的冷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