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四.陽炎稲妻水之月
“啊可恶，又没抽中……”
“越想要就越得不到，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听过，还有刚才的‘人生就是一场抽鬼牌’。你这家伙玩个扑克还这么说教。喂，切牌了，别偷看啊。”
“怎么说呢，那也算是有感而发，毕竟你总是抽中鬼牌，呣……”
弓兵的手指悬在半空，来来回回划过两张扑克牌的上方，然后捻住了某一张。
“你不是也不行嘛。”枪兵说。
废话少说；Archer一边狠狠丢去眼色，一边背着手切牌。
这是个非常无聊的下午。
当凛一脸肃杀地说：“今天下午两点到四点给我呆在远坂邸。”时，Archer一度以为是魔术协会要有所动作，派什么不速之客上门了。
“我用电子网路买了东西。”接着他的Master好像犯下了某种不可挽回的大错似地，绝望地宣告。
买错了。还选错了送货时间。帮我退掉吧拜托了。
……不用想一定又是那小子的错，例如“远坂，从这里买东西很便宜喔，很简单，就这样点一下……”
总之压抑下了杀意，Archer和Lancer说了这个下午你就自己打发吧。而Lancer说反正都是打发，那就和你打发吧。
不过Archer也没想过是扑克牌这么世俗的打发方法。两个人在长沙发上各据一端对彼此严防死守，斗得不亦乐乎。
“我赢了。”白发男人把牌一掷。
玩游戏赢了而已，有这么得意吗……输家虽然纳闷，却很配合地咂了咂舌：“越想要就越得不到，一拿到的人马上就甩手不要。”
“最后拿着鬼牌就这么不爽吗？”Archer洗着牌，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不爽啊！”
“嚯……明明现在就捏着一张鬼牌不放呢。”
Lancer的本能在一瞬间警觉起来。
鬼牌，是指他自己？
如果认真反驳一定会被四两拨千斤，如果装聋作哑这家伙又会不动声色地失望……
——这里非要精确、谨慎地应对不可。
“鬼牌不是一副牌里最稀有吗？”
Archer挑了挑眉，扬手发牌。片刻后他说：“我刚被召唤来的时候凛也一脸抽到鬼牌的表情吶，”也？果然是那个意思；枪兵马上抓住，“而召唤你的Master……应该是正相反吧？现在却是她抽到鬼牌了。”
“啊？你这是在担心她吗，这种绕弯子一点都不可爱。”
“怎么可能，白痴。拿牌了。”
然而枪兵却没有拿。刚才的话不是耍几句贫嘴就可以含混过去的。
Archer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Lancer就低声道：“只是接吻。”
在强硬拒绝别人的同时很容易接受小让步——这种甲壳缝般的软处Lancer早就找到了。现在他好像挖开那个缝隙一样，将舌头探入。
洋馆太过静谧，涌出再细微的喘息也有回响。绵长的水声裹挟着嘴唇的摩擦声，刺激着弓兵的鼓膜。
“不是鬼牌的我们，”掐着又快被拒绝的前一刻，Lancer说，“正好凑成一对被丢出去嘛。”
Archer哑着声音讽刺：“很厉害嘛，凯尔特人的情话。不，空话。”
“说老子说空话，你的不安不也是空想吗？”Lancer拨弄了一下散在沙发面上的白发。
这下说中要害了。褐色的眉心立刻皱了起来，但是表面上他还反驳：“没有。”
“她没问题的。”一面说着，枪兵的鼻尖一面碰到了光滑的脖颈。
“没问题吗？”
“完全。”
身下的男人一直沉默，于是他趁势把头埋得更深了。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变成了把个子更高的那个压在沙发上的姿势。
Lancer重又吻了上去，一边诚心祈祷什么电子网路现在别来。
嘴唇碰触了一次，两次。浅浅地贴合，又交错了稍许。他们的鼻翼磨蹭间有烟草和红茶的味道。
“越想要越得不到。”有人喃喃。
“嘘，现在……”
叮咚——
三十分钟后。
Archer终于办妥了所有退货事宜，高中也快放学了。
“言灵……”
“闭嘴。”Lancer没好气地说。
看了看茶几上分好的扑克牌，Archer问：“那么，再来一局？”
两个人一直玩到屋主回来，总算交代好了事情始末，告辞回家。
街道上小孩子们踩着黄昏的光线跑来跑去，上班族则慢慢挪动着脚步。他们是其中的两个异类，无论外表、身份还是方向。大概都在猜这两个人在这里干嘛吧？沐浴在注目礼中的Archer想。
Lancer的心情似乎恢复了一点，说：“真是热闹啊。”
“是啊。要是……”
冒出这个词后，Archer突然就吞掉了下文。
要是什么？走在前面的男人边迈步边转回头。
Archer一副不欲多言的表情，却难得放弃了掩饰，说：“刚刚想到了一句俗语。「要是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刻就好了」……似乎在觉得幸福的时候，人就会这么想。”
“这样啊……”
不可能吧，这种奢望。
这种事不需要说出来两个人也心知肚明。而且要是去深究这个“幸福”意欲为何也没意义，毕竟是出自这位弓兵，或许他只是看着这种普普通通的街道就觉得很幸福了。
“还有，「就算现在立刻死掉也没有遗憾了」。”Archer说。
“……咦，死掉的话时间就真的停止了吧？”
两人面面相觑。
“还真的是。”
意外地办得到啊。
“可见那种程度的幸福或许对一个人来说太奢侈了。”弓兵总结。
Lancer想起了抽鬼牌。抽到所有想要的牌，游戏就结束了。
“你是在叫老子令你不幸一点？”
“放心吧，和你混在一起就已经很不幸了。没时间准备晚餐，去新都吃饭怎么样？”
“啊，我想吃烧烤。”
腹诽了一下又是这种不健康的食物，Archer马上就在脑中检索好了目的地。当然Lancer也没有异议，只是一个劲地催促快点走。
“真是浪费了一个下午。”
“抱歉了，虽然是你自己要来的。”
“真不可爱。”
“多谢夸奖，毕竟是你的品味嘛。”
不知不觉已经并肩走在一起，Lancer往身旁看去。正在损他的男人还是一脸令人火大的漠然，望过去的时候也没有一次有回应。
这家伙只要保持这样就行了，Lancer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