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零. 長閑日和
“橘子。”
“你都吃了多少啦？没有了。”
“拿来！拿来！”
“啧，别吵吵闹闹的，什么都听不见了，给！”
黄橙橙的橘子“咕噜噜”的滚过去，Lancer嘿嘿一笑，迫不及待抓在手里剥起来。
“这些呜呜啦啦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真不明白。”
“不然要我盯着你吃橘子的蠢脸看吗？快擦擦嘴，什么吃相。”
Lancer的脚尖在底下一转，半抗议半挑衅的踢踢Archer的小腿，后者只是不为所动的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也动手剥橘子。
“喔，那个穿红色衣服的挺好。”
有一眼没一眼瞥着的电视镜头一转，Lancer总算浮现出感兴趣的表情，紧盯着屏幕连连点头。
“她是今年出道的新人，唱的的确不错。”
“呜咕呜咕”，Lancer满口塞着橘子，“长得好看。”
快乐的评头论足完全跑题，早知道对狗弹琴再好也是白瞎，眼见着他又剥开一个橘子。
“算了……新年的份上就由你吧。”
Archer用指甲挑着橘瓣上的白筋，摇了摇头。
“那个也能吃的，给我拿来。”
“呣？等——”
等这个字从没在Lancer的词典里出现过，话音未落他已经拈过来塞进嘴里了。
“说了多少遍了别总吃些奇怪的东西。”
“吃都吃了少罗嗦。”
贪恋着舒适的温度，枪兵更往被炉里滑下去。
“现在是白组领先吧？老子要赢咯。”
“胜负未分，别得意的太早。”
虽然这么说，赌了红组的家伙还是不自觉的“啧”了一声。
“唔。”
“又怎么了？”
“扯到衣服。”
“……赶紧起来。”
难得Lancer乖乖的撑着手肘坐了起来。
“话说回来，整个新年都要穿成这样吗？老子倒是很喜欢这件衣服啦——”
“穿过除夕就行了，还不是你吵着闹着要买？”
“啧，这个可比老子以前的礼服麻烦多了，日本人真辛苦。”
Archer一口橘子差点噎在喉咙里。
“穿礼服？你？”真不搭调。
“庆典啦节日什么的，可不像现在这么悠闲，一天应付下来比打仗还累。”
“喔——这么说是不喜欢热闹？那就不用出去了。”
“出去？去哪？”
Lancer一下坐直了腰，Archer却伸了个懒腰转移了话题。
“年糕汤煮好了，我去端。”
日本人对红白歌会的执着，远古的凯尔特英灵着实不太理解。对Lancer来说橘子和年糕汤的引力明显要比电视大多了，连带着对Archer的厨房产生一股莫名其妙的敬畏感。
“魔术师的工房吗那是，什么时候煮了啊。”
“胡说什么呢，你的份。”
两个人第一次的新年，Lancer一样卯足了劲，不过总有种有劲没地使的感觉。倒是Archer应付自如，还很有心气的布置。
“不想让你胡搞，毕竟是新年。”
说来说去，这家伙也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嘛，真自觉。Lancer的筷子夹住软软糯糯的年糕，学着Archer的吃法填进嘴里。
总觉得蛮开心的。
和热乎的食物还有面前严肃的盯着电视不自觉打着拍子的男人都无关，没理由的开心。
“年菜味道怎样？咸不咸？”
“正合适。”
几碗汤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Archer突然站起身。
“走吧，新年的参拜。”
“嗯？”
才咽下最后一口汤正打算整个缩进被炉的Lancer带着疑问翻起眼睛。
——
木屐齿扣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月色很好，一走到大路上就能看到无数闪烁的灯火。穿着和服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少女们高挽的鬓发上总有那么一两根不听话的在迷蒙的夜雾中微微漂浮招摇。
“嚯……神秘的东方。”
“你是才下飞机的外国游客吗？接下来要说什么？‘我嗅到了空气中的甜香味’？”
“老子真的嗅到了——阿嚏！”
“狗鼻子……”
“只是嗅觉灵敏别总扯到狗身上，这是往哪去？”
Lancer自认为已经把冬木市逛了个够，因此对陌生的路线颇有些疑问。
“去参拜啊，刚才说过了。”
混在前去参拜的人群里，Archer轻快地回答道——从语调上知道他现在心情不错。
一年之中总有几天，不厌其烦的登上长长地石阶，在这个地方向神祈愿。
虽然是这么说……已经多久没回来了呢。
记忆变得十分暧昧，鸟居和守护兽好像被移动过位置，又不那么真切的肯定。
“原来如此，这就是日本人的节日仪式吗？该怎么做。”
参拜的礼节还记得。
手握住木勺柄的时候，那上面木质的纹路和肌肤贴合，一瞬间找到熟悉的感觉，又像是烟一样的溜走。
明明以前来过那么多次，现在倒成了第一次。
Archer的嘴唇抿成一线，把水浇到Lancer手上。
“这叫净手。”
接着往前走到殿前，慷慨的捐出零钱。枪兵有样学样的跟着，只是嘴里在念叨着：“扔进贩卖机还有烟出来”之类不敬的话，Archer只当是没听见，抬手抓住粗长的麻绳。一截小臂滑出宽大的和服袖摆，俩人头顶上的金铃摇晃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铛——”
恰在此时，山前柳洞寺的钟声也悠然的传入耳中，Archer又拉了一次绳子。
“叮铃铃……叮铃铃。”
Lancer颇有兴趣的伸出手去，俩人的手一起握着绳子，铃声此起彼伏，远处宣告新年到来的钟声依然余韵未绝。
算是好运吗？竟然正赶上这新旧相继的时候。
弓兵抽回手来，双掌相合，清脆的拍了几下巴掌，闭上眼睛。
“接着是许愿——嗯，祝祷就好了。”
精神一放松，嘴皮子一碰话就出口了。
已经不是被牵着手带到神社来的小孩子，更没有需要拜托神的愿望，倒是意外对方的反应，本以为会马上被吐槽却只听见拍掌的声音，忍不住掀开眼皮看过去。
穿着和服的异国男人就站在自己身侧，很像回事的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喂，真的假的？在……许愿吗？
好像知道被人盯着似的，那双红色的眼睛张开了。
“做完啦！”他愉快的这么说着，“Archer许了什么愿望啊？”
“……没有，只是带你体会下文化罢了。”
匆匆的撇开头，浅浅的鞠躬——“总之，新的一年请多关照了。”
“啊？什么？啊、多关照！”Lancer快乐的回应着。
“别挡着别人的路，走了。”
“到底许了什么愿？老子可是——”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种乱七八糟的规矩你随口掰的吧！”
那一瞬间觉得不同，肯定只是错觉而已。
“喂，Archer，老子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似的……”
通向山道的石阶，即使苔藓的颜色，从不一样的角度看过去也变得不同了。
渐渐地远离神的领域，回到五光十色的人的世界。
良久——
“啊！对了！红白歌会！最后到底是谁赢了！？”
“红组啊。”
“胡说！老子都没看见！你是为了避开自己输掉的结局才选那个时间出来的吗？！”
“不是。”
新年参拜。
为新的一年带来好运的仪式，今年又重新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