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年Z组的Archer先生(三)*师生架空

•  懵懂

 

所谓福祸相依,期末考试过后紧接着就是喜闻乐见的冬假。

“因为今年考试比较晚,假期会一直持续到1月12日,希望大家玩好、休息好,也别忘了抽点时间出来巩固一下学业。”

间桐老头在上面说他的,下面学生的心早就飞了,那些老生常谈的假期注意事项根本没人听得进去。

“另外,一年级的同学们考得非常好,平均成绩比入学时提高了40多分,老朽在此谢谢各位老师的辛勤指导。”

掌声如雷。

Z班的学生们一反常态,都在认真的拍巴掌。

虽然校长没有指明,但大家都明白这份荣誉是归他们的。这也是Z班第一次因为考得好在学校里遭到表扬。

原来的班主任只教了几星期就告病回家,学校里其他老师都视Z班的牛鬼蛇神为烫手山芋一个个推三阻四,只有Archer先生临危受命。一个学期下来,他们不仅没成为拖全校后腿的累赘,反而明显提高了成绩,不少人都拿到了足够升班的分数。

“你们不想去吗?”

Lancer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半年的时间虽不算长,Z班的学生之间却已经积累起深厚的友情。

“在哪还不是一样?我更喜欢咱们班。”

“没错,早知道就故意答错,宁可不及格也要留下。”

“我不想给Archer老师之外的先生教。”

对了,还有这个。

明明是个乡下老师他可真有办法,事到如今Lancer也不得不承认那个代课老师的本事。

“一定要升班吗?”

“我们去找校长抗议!”

……很难想象这群家伙几个月前还在集体罢课想把Archer赶回老家,现在却因为一个要离开他的“奖励”而群情激愤。

“胡闹可不行,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散会,各自回家享受假期,开学后见。”

一再承诺班里的同学一个都不会少之后,Lancer独自去了校长办公室。

“请进、啊,你来的正好。”

办公室里除了讨厌的间桐老头意外有个熟悉的面孔。没错,正是班主任Archer。

“Lancer同学也是因为升班的事来找老朽吗?”

间桐脏砚,Fate学园的创始人之一,现任校长。长得像个虫子个性也像虫子一样潮湿的他非常招人反感,不是必要谁也不愿意主动跟他说话,包括他的亲孙子。

顺道一提,这位校长的孙儿个性也很糟糕。

“没错,我认为还是维持原样的好,都一个学期了,无论是D班还是Z班,大家都不想离开熟悉的环境。老师也这么觉得吧?”

Lancer事前并没问过Archer的想法,不过他直觉的明白:这个人是站在学生一边的。

果然Archer点了点头,两人一起看向校长。

“难办,真难办……”

间桐校长脸上挂着狡猾的笑容,拐杖“嗵嗵”的敲着地板。

“你们啊……一口一个为了学生们好,还不都是些自私的借口?”

“哈啊?”

Lancer不爽的挑起眉毛。

“这是什么意思?老——我可是收集了所有同学的意见才来找您的。”

间桐校长晃晃悠悠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那巨大的椅子几乎把他削瘦的身体吞没下去合为一体,爬行动物似的滑溜溜的视线在一师一生脸上游移,Lancer必须努力克制才能让自己不露出嫌恶的表情。

“你说你问过所有人了?”

“当然!”

“D班的学生也问过了吗?”

“……咕。”

Lancer的确没想到这点。Z班的人不愿意去D班,不代表D班的人不愿意过来。

“肯尼斯班里可是有不少同学主动来找我,说成绩不好愿意主动降级去Z班喔?”

脏砚就像漫画里面的反派一样“桀桀”的笑了。

“Archer先生,人望真高啊……有你这么好的老师老朽也感到十分欣慰。只恨你没有分身术,教不了这间学校里所有的学生。”

“不敢当,您过奖了。”

Archer微微颔首。

“好的老师不会让学生失望,当然也会遵守学校的规定吧?总是随便破坏规矩的话大人的威信也就荡然无存了,老朽相信肯尼斯先生明白的道理你也懂得。”

好像Lancer不存在一样,间桐老爷子只盯着Archer看,明显在对他施压。

“您说呢,Archer先生?”

Lancer真想冲上去揍这个死老头子一顿,同时他也清楚的明白这么做根本没法解决任何问题。

气氛紧张,Archer的表情却没怎么变过。

“失礼了。我认为教师的职责就是教好学生,无论哪位先生都在努力达成这个目标,说来惭愧……肯尼斯先生的授课比我用心得多,或许稍显急躁,他的心意却是真诚的——我认为您这种以学生成绩衡量教师价值的做法并不妥当。”

“用不用心真不真诚轮不到你来说,学生们不喜欢他可是铁证如山的事实。”

……

铁证如山?

Lancer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往前跨步,拦在一时语塞的Archer前面。

“喂,校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也不喜欢Archer啊?之前还一直在想办法赶他走呢。”

他突然插嘴进来,在两个大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的暴露出Z班的阶级矛盾。

“原来的班主任讨厌我们这个包袱,不惜装病都要把我们甩下。明明大家都明白被人放弃的家伙会更容易自暴自弃他还是这么做了,这个人却正好相反,独自负担了不属于他的怨恨,一点也不气馁的努力到现在……讨厌或者喜欢,我们到现在都辨不明的感情,你认为是那么简单的事吗?”

校长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多了。

“所以呢?Lancer同学?”

“你说大家不喜欢肯尼斯老师?那些要求降级到Z班的人,你有问过他们的理由吗?”

“唔……”

老虫子陷入了沉思。

“肯尼斯老师比谁都好强,他的学生自然也都是些自尊心爆棚的家伙,没有教好学生老师自然是最难受的那个,目睹这一幕的学生们的想法呢?校长大人,你真的以为会有人想要自愿离开一个一心为了自己考虑的老师吗?”

Z班的学生宁愿不要好成绩也想留在Archer的班里。

D班的学生因为没能拿到预期中的成绩无比自责。

老师争气的话,仰望着他的学生们自然会鼓足干劲,为了得到先生的认可不断努力,Lancer无比确信这一点。

班级,终归是一个整体。

“问问他们,如果真的愿意到Z班来那尽管来,但我们是不会走的。间桐校长,您是最在意我们想法的优秀教育者,肯定不会做出强迫学生的事吧。”

“桀桀桀,真会说呢、像条斗犬一样……年轻人就是有精神啊。”

看着那个诡异的笑容Lancer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尽管如此他还是毫不动摇的挡在自己的老师前面。

“那就这样吧,毕竟临时修改学籍资料也很麻烦。”

胜利就这样突然被收入囊中。平素出名难缠的阴险老头今天竟然这么好说话,Lancer不免感到有些吃惊。

 “真是谢谢您了。”

倒是刚才一直没说话的Archer这会反应很快,压着Lancer的头向校长匆匆行了一礼之后便打算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Archer先生,别急着走啊,随便破坏学校规矩的人是可爱的学生也就罢了,身为教师的你可不该犯这种错误,一味纵容下去,我们之前说过的话可就不算数了哦?”

这算什么莫名其妙的威胁?Lancer的额头上跳起青筋,“你这——嘶!”

被队友(?)从背后重重捏了一把,深刻感受到了背叛为何的Lancer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我知道,还有半年的时间,我一定会履行诺言让Z班从Fate学园里消失。”

“嘿,照这样努力下去吧,老朽对你信心很足呢……”

——哐

门刚一关上Lancer就迫不及待的发难。

“让Z班消失是什么意思?”

“呣?不是真的消失,是我和间桐校长的约定:在担任代课老师的这段时间里管好Z班,不管是成绩还是别的方面都要有所改善,至少要到有老师愿意接手的程度。”

……

Lancer的脚步停住了。

“怎么了?”

又走了几步Archer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亦步亦趋的学生并没有跟上来,疑惑的转过头。

“你这家伙,到头来还是在完成任务吗?”

“呣,是啊,我是接受了这个条件才来的。这一学期大家都很努力……”

“运动会也好、期末考试也好,说那些话都是有目地的?”

不对,不是这样,Archer的一言一行确实是发自内心,不用解释,Lancer和Z班的同学们都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但是心里的郁结,已知的真相也无法纾解。

“Z班是你的包袱吗?相处的前提就是甩掉?也对,我们这种不好带的班级,只能妨碍老师的进路,还是及早撇清的好!”

面对学生沉痛的指责,Archer只是歪了歪头,显出困惑不解的样子。

“我本来就是个代课的,Lancer同学,正式教师的学识、资质我哪个都没有,这样是不能带你们毕业的。”

“哈?你可从来没说过!”

难得的尴尬表情,Archer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因为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其实来这里以前我从来没有过当老师的经验,能得到大家如此称赞实在很意外。”

Lancer,被击沉。

“等等——”

在沉下去之前还想反击一下,试图整理凌乱的思路,Lancer举起手来。

“你想说自己根本就没有教师资格,是在完全没接触过这个行业的情况下被那条虫子赶上架的吗?”

“那条虫子?啊,是说间桐校长吗?差不多就是那回事。”

搞什么啊,那个老混球,没有可用的老师就这样随便找个人塞过来?简直胆大包天,想要被教育局撤职吗!

“正因如此薪酬也是别人的一半,不过还是很好赚。”

薪水只能拿一半还很好赚?

“那你之前在做什么?”好歹也是个助教什么的吧?

“在‘大篷车马戏团’里兼职打杂。”

乡下老师一下变身乡下演员,Lancer可算明白世界的恶意是怎么一回事了。

光是要消化自己被个驯兽师(?)教了半学期还渐渐喜欢上他这个事实就够Lancer受的了,更没法想象他穿着小丑服在舞台上逗人发笑的样子。

“我只是打杂的,只有演员缺席实在没人时候才会上去射箭顶缺。”

看穿了学生的心事Archer这么安慰道。幸好是这样……不对!不知不觉跟着他的标准走可不行,怎么说这也太过分了。

“你干嘛要做那种不着调又拿不到钱的工作?”

话虽如此,比起质问更优先冒出来的还是好奇。Archer的能力可谓有目共睹,想要找份稳定点的工作应该不是难事,比方说,考下资格认真的在Fate学园里当老师什么的。

“……呣。”

Archer稍微犹豫了一下,“家庭原因……”

声音突然变得很小,一听就是很想糊弄过去的口气,当然Lancer不会让他如愿。“喂,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好好地说清楚。”

“这和Lancer同学没关系吧?”

意外直接的表现出了强气的一面,搞的Lancer更好奇了。

“用这种口气好吗?老子还在考虑要不要到董事面前把你和校长的阴谋捅出去呢,你想一学期都做白工?之前的薪水也会被收回去啊,搞不好还得交罚款。”

Archer在日语、历史、英语这些学科上都表现的不错,不过很明显,他的法律知识有限,面对突然变身流氓的学生,竟一时间想不到应付的对策。

“……是因为、切嗣。”

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那是谁来着?啊,你老爹嘛,他让你干这个的?脑子秀逗了吗?”

“……不,他失踪了。”

Lancer转头看着Archer,Archer也正看着他。

“其实也不能算失踪……说离家出走比较妥当吧,我已经有六七年没有见过他了。”

六七年?那岂不是丢下当时还在上学的Archer跑掉了吗?简直和自家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爸有一拼。

“你的……妈妈呢?”

“嗯……从没见过。切嗣也很少提到她的事情,似乎已经去世了。”

喔喔,中年丧妻的寂寞男人收养了一个孤儿,本想着能在老年有个依靠,可是照顾小孩是件很辛苦的事,终于他腻了,就丢下了家庭和儿子自顾自的玩起消失,真是人渣。

Lancer擅自脑补出来的家庭伦理剧被Archer皱着眉全盘否认了。

“胡说什么,切嗣一点问题也没有,全是那家伙不好!”

那家伙?原来如此。寂寞的男人终于在某一天找到了新的人生依靠,可是收养来的儿子却没法接受自己一直依靠的老爸搞二婚,为了追求爱情,他只能选择和爱人私奔……

“……你是不是电视看的太多了?切嗣也没有交好的女性,就算他有,也轮不到我这个养子提意见……不如说完全没有才让人担心。”

啧,那仇家追杀,经济纠纷呢?

“没有!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正不是这些原因。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那天之后他就没有再回家。”

“那天之后?”

“……”

Archer的表情显得比刚才还纠结。

“吵架了……。”

父子吵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人吃五谷杂粮不可能不发脾气。拿Lancer来说,记忆里与父亲的吵架基本上就是棍棒与皮带齐飞的全武行,Lancer也曾离家出走过(至今),不过说来说去,赌气离家的那边也不该是大人吧……

“吵架以后你老爹就不回家了?”

“嗯……”

“离家出走六七年了?”

“嗯。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抱歉,因为听起来实在太搞笑了。”

Lancer坦率的耸耸肩,“这么严重的精神创伤肯定吵的很凶咯?介意我问问内容吗?”

不知不觉俩人已经并肩走出学校,漫步在洋溢着节日气氛的街道上。

“……”

很多次欲言又止,Archer苦恼的皱着眉头,“Lancer君……也有弟弟吧?”

话题转换的太突然Lancer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没来得及追究那个“也”,只是直线的点了点头。

“相处的好吗?”

怎么可能,马上摇头。

“那太好了。”

?!

一般人听到这种欠揍的感慨早就光火了,不过Lancer确实不是一般人,或者说和Archer相处的久了,已经习惯了他时而脱线(看似神奇)的思考方式,并不以为忤。(实际只是因为弟弟确实是敌人)

“我和Lancer君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和弟弟相处。”

什么啊,他有弟弟啊。正烦恼着要如何和家人相处吗?突然变得这么可爱,简直叫人想要摸摸他的头——

“每次看见弟弟的时候,都想着‘这个人要是没出生就好了’、‘出门时候遇到意外就好了’这样的事情……在他上幼儿园的时候我还是未成年人,不止一次想用床单把他闷死,真的那么做了的话切嗣可能会伤心掉眼泪吧,于是没能进行到底……真是没用。”

“……”

Lancer不着痕迹的收回伸出去的手。

“Lancer同学应该能理解吧?那种心情。”

虽然不想附和不过Lancer确实理解,毕竟他也不待见自己的弟弟,只是还没到要把他干掉的地步。

“为什么这么讨厌他?莫非那个弟弟是你老爹亲生的?”

“呣……不,和我一样都是被捡回来的。切嗣在德国倒是有一个亲生女儿,哪天能见见她就好了。”

这个回答根本是避重就轻。

“我是在问你弟弟的事,你们关系不好总得有个理由吧?”

“不知道,就是从头到脚都讨厌,他的想法、行动方式、穿着打扮,全部都讨厌。最讨厌的是切嗣因为他的缘故离开了家。”

对了,差点忘记一开始的话题。

“原来不是和你,是和你弟弟吵架吗?”

这回Archer沉默的时间格外长,隔了好久才不情愿的摇了摇头。

“那天傍晚我从宿舍回到家,看到一向身体不好的切嗣居然在吃汉堡,那种垃圾食品能吃吗!我当然马上抢过来扔进垃圾桶了,他当时很不高兴的说要是士郎的话就不会这么粗暴,我就回了一句反正你从小就只会宠着那小子到现在糊涂的连好坏都不分了……什么的……”

这不是迁怒吗Archer老师?简直像个孩子一样。

“于是你老爹就离家出走了吗?”

“嗯……”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Lancer心里感慨着。

“你确定你老爹六年不回家就是因为你这一句话?”

“不是这句话而是这件事——都是那小子的错在家为什么不好好做晚饭。害的切嗣这么多年除了定时寄平安信和钱回来就没别的消息。”

原来如此,摊上这种奇怪的家长确实很苦恼,Lancer自己也深有体会。

“毕业之后我一直跟那个全国巡演的马戏团一起在日本跑来跑去,就是为了有天能抓……找到切嗣。可是至今为止我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是不是已经跑到国外去了呢?那样的话我也得……”

Lancer这才意识到自己听八卦的心态过于轻松了——这种旁人看来有点愚蠢的原因,对Archer来说却是确实存在的家庭问题,比前途、学生什么的要重要的多。

“啧……”

后知后觉的苦恼起来,Lancer下意识的想摸出烟来吸。

“呣,Lancer同学,我到家了。”

“啊?”

从学校出来边走边谈,不知不觉就跟着Archer的步调走,结果就和他一块回家了。

“唔……你住的很近嘛。”

“学校的宿舍……嗯……”

尴尬的沉默,片刻之后。

“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好啊。”

其实这并不是Lancer第一次看到Archer的房间。

狭小、干净、井井有条的这个房间,之前监视的时候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像客人一样进到里面还是头一遭。

比想象中的更缺乏人味的临时落脚点,因为压根没打算停留吗?

“咖啡还是果汁?”

“有酒就好了。”

“你未成年。”

刚才的不安、动摇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又变回平时的Archer。

“嘁,有红茶吗?”

Archer有些意外的挑动眉毛,“不愧是爱尔兰人的血统……我家最不缺的就是红茶,就喝那个吧。”

屋主在泡茶的时候Lancer一直在房间里乱转。

一目了然的空间方方正正,与其说实用不如说无趣。除了摆着必须的家具就是各种各样堆着的书,唯一算得上装饰的大概就是床头的相框:一个邋遢的男人拥抱着小小的Archer,笑的有些愚蠢。

“这就是你老爸吗?”

手指摸摸,温润的木框上一尘不染,看得出主人有多爱惜。

“别乱摸,那是切嗣唯一的照片了。”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Archer端着茶出来,端正的跪在桌旁。和儿童时代相比那张脸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沉稳了许多。

 “你小时候挺可爱的耶。”就是怎么看都不像日本人就是。

“Lancer同学,你的日语说的越来越差了,怎么能用可爱这个词形容男性。”

“只能算是男孩子吧这个,别和现在的自己比啊。”

“还不都是我吗?”

香浓的红茶摆在矮桌上,连茶具都是白的耀眼的素瓷,和Lancer自己住的狗窝完全不一样,这种到处都闪闪发亮到毫无瑕疵的地方叫他感到很不适。

“干净的叫人没法下口啊,你有洁癖吗?”

“呣?什么意思?”

就算给他解释Archer大概也不会明白所谓“生活痕迹”是怎么回事,Lancer并不打算在此多费口舌,况且对一般人来说拿来待客的茶具本来就该干净,被这么反驳了的话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处处整洁又不是什么错误。

于是Lancer只是端起茶杯,吹开漂浮的蒸汽喝上一口,用自己的嘴唇沾染那片白色。

“没什么——唔,好喝?!”

被Lancer的大嗓门吓到,Archer手里的茶水差点泼出来。

“很感谢你的称赞,不过有这么夸张吗?”

“夸张?比老子在茶店里喝到的还好味,香喷喷的又不涩,哪里买的?”

“朋友从英国带回来的,我也很喜欢这个味道。”

“还有吗?给老子打包点回去。”

……

明明是第一次登门,Lancer这种不客气自来熟的态度不仅没让Archer感到厌恶,反而有种闹哄哄的亲切感,叫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分一些倒是没问题,不过你懂得泡茶吗?”

“太失礼了,别小看爱尔兰人啊。”

……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就移民过来的家伙真敢说啊。

“那好,不过红茶不要饮太多,晚上睡不着觉第二天会影响学习……呣,怎么了?”

注意到学生狐疑的视线Archer眨了眨眼,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

“学校已经放假了老师……我说你还真适合做这行啊?”

“是吗?我原本没什么信心的。”

“不不,真的很合适,一有机会就来说教,教师简直就是你的天职。”

听起来并不像夸奖倒有点讽刺的味道,Archer一时没有接话,等着Lancer继续往下说,对方却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呣……我教的很好的意思?”

Archer只好试着把话题继续下去,以一副难得小心翼翼的态度。

“说什么蠢话,要是你做的不好早就被我们赶回老家了。”

Lancer的语气十分肯定,附赠大力点头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所以刚才说过的,我没有教师执照的事,你不会……”

一秒、两秒……半分钟……要拼命忍着才不至于笑场,对性格(过分)开朗的Lancer来说这真是了不得的煎熬。

“啊,老子不会说的,你就这样一直教下去吧。”

头好疼。

Archer皱起眉头。

自从来到Z班他已经经历了很多:学生的故意使坏、家长们将信将疑的态度、其他老师幸灾乐祸的眼神,没有任何一道难关能让他止步不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他产生放弃的念头。

现在,他第一次感觉到,老师和学生确实是两个不同的物种。

“Lancer,说过了吧?我不是真正的老师,没法带你们毕业。”

“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以你的水平去参加考试的话资格什么的不是唾手可得吗?”

Lancer说的很容易,事实上也是那么回事,但Archer有别的烦恼。

“问题不是那个,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别人讲话?明年九月份,大篷车去下一个市镇的时候我就会跟着离开。”

“我知道,别激动——再来添杯茶。”

“用告发来威胁我也没用,就算拿不到薪水我也必须去找切嗣——给你。”

主动出击,失败。

会是这种结果Lancer倒也不意外,他并不打算晓之以理也没奢望能动之以情:看Archer对父亲的感情就知道那招没用了。

就算有重重阻碍,Lancer还是想要留住Archer。

要问为什么,这个仅用一学期的时间就在学生们心中驻扎下不可替代的地位,让挑剔难驯的自己也欣赏不已的这个老师,是Lancer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就要弄到手。

Lancer眯起眼,一边喝茶一边思忖着之后的对策。

“和你们在一起真的很开心,接下来的学期也好好努力,渡过一段没有遗憾的时光吧?”

误解了学生沉默的意义,以为对方已经放弃了的Archer把手落在Lancer乱糟糟的头顶上揉了一把。

“……”

Lancer先是一愣,马上不爽的挥舞手臂拂开Archer,并且大声抱怨着:“别拿老子当小孩,啧,我回家了!”

“啊,这就要回去了吗?茶叶……”

“不用了!”

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对方,Archer一脸无辜的看着气哼哼的学生,“不留下吃晚餐吗?反正都要做,一人份和两人份也没差。”

Lancer的脚步不争气的停住了。这么想起来,眼前这家伙确实很会做饭来着……

“饭后点心呢?你会烘巧克力饼干吗?”

“巧克力蛋糕吧,手头正好有材料。”

Lancer没有浪费多少思考的时间。

“先说好,不好吃的话老子会把外卖弄进来吃的。”

“你嘴硬也就趁现在了,想吃什么?”

“我想想,羊肉是肯定要的,味增汤喝腻了来点酸辣汤吧……”

六点,街道变得热闹起来,从明天开始的假期,暂时不要思考太多,尽情放松吧!

当然,被他摸到头发时候奇怪的悸动、该做的事情,Lancer一件也不会忘记。

 

•  记忆深处

 

“无聊啊……”

Lancer在榻榻米上打了好几个骨碌,最后仰面躺着,难看的伸平四肢。

“……放假真没意思。”

轻而易举的说出了逆天的话,也不能怪他。

虽然当学生时候也是闲闲没事做,好歹能和狐朋狗友们一起打打闹闹、聊聊电视节目、吃吃饭,看看妹子什么的,碰到胆敢挑衅的家伙,来一场群架也没问题。

相反,因为是一个人住,不出门的话就无法触发任何事件。

“果然还是去打工……”

用脚勾到报纸求职版的瞬间,电话“滴嘟嘟”的响起来了。

“喂,凛吗——嗯?我在家里啊,没有什么安排,现在过去吗?”

冬假的第二天,突然接到女孩子打来的电话,这难道是什么Flag吗?一般男孩子的话此刻早就兴奋不已了,Lancer却只觉得麻烦而已。(孤独一生的节奏)

“没办法,就去看看吧……”

明显干劲不高,要是让那些远坂派的男生瞧见了,一定恨不得把他装在水泥桶里扔进东京湾再取而代之。

其实Lancer也不是那种不解风情的类型,只是不喜欢去远坂家罢了,确切的说,是不想看到她那位监护人。

因为父母早亡的缘故,远坂凛被父亲托付给了当时在他家学艺的一位年轻神父照料,Lancer就是不喜欢这个男的。

言峰绮礼,男,职业是神父,没错,就是神父。

在崇尚信仰的大城市里并不算什么新鲜的工作,看起来言峰神父和他的兄弟姐妹们也没什么不同,甚至更像个称职的圣者。

无论是在教堂还是在外面,身上总包裹着严严实实的道袍,圣经更是从不离手;话虽然不多,言谈举止却很是温文尔雅,附近有不少大妈都把他视为神一样的偶像崇敬着。更何况这位年纪不大深居简出的神父,不知哪来的精力和财力,竟将偌大的一座教堂的运营一肩挑起,完全不需要派其他人来帮忙。

“为我父开源节流,拿这些金钱,去拯救更多的俗世之人吧。”这是多么高尚的情操啊!

不近女色、淡薄金钱、拒绝诱惑、清心寡欲,言峰绮礼就是如此完美无缺的男人,连市长都曾公开褒奖过他,称其为“现代社会难得的一缕清流”。

对于这样闪闪发光的人物,Lancer到底有什么不满的呢?真的不是出于阴暗的嫉妒心吗?

“当然不是了,你那个师兄绝对有问题,说不定在暗地里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

Lancer很久以前就曾这样跟凛发过牢骚,她当时非常吃惊。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绮礼的坏话呢。”少女感慨道,“Lancer……说不定你是个挺聪明的家伙?”

当然Lancer马上义正言辞的驳斥了远坂话里“说不定”的用法,直到她好好地道歉才肯放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一天两个人发现在这件事上他们的看法是如此惊人的一致。

——所谓圣人言峰绮礼,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俗话说得好:“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上”,Lancer和远坂凛,可算得上是这个市镇的超级少数派了。

为了寻求真理,他们也稍微做了点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总而言之,千辛万苦的得到的那个结果并不是两人想要的,所以言峰绮礼还是老样子过着他的日子,对凛的指教也是一天比一天严格。

现在人们看到远坂的时候就会说:

“看看言峰神父教出的闺女,就是不一样!”

虽然不服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无论是Lancer还是凛,这么些年也没抓到一丝一毫的证据来证明他们的观点,唯一算的上收获的就是以此为契机,两人成了朋友。

妄想吗……说不定真是自己多心,不过讨厌就是讨厌,今后大概也会和凛一起锲而不舍的调查下去,直到揭露那个男人的真相吧。

“阿嚏!”

冷空气不断袭击,Lancer猛地擦了把鼻涕,稍微裹紧了衣服。这么多年过去了,日本的冬天还是叫他很难适应。

“原来如此,马上就要过新年了啊。”

这时候来找我难道是要商量忘年会的事吗?不愧是全校第一,凛这家伙干的真拼命啊。我们Z班是不是也应该凑个热闹,以班级的形式搞点活动团结一下大家——思考着这种很像班长会考虑的问题,总算远远望见远坂家的大宅。

“要是言峰不在就好了。”一边如此期待一边叩响了门环,紧接着,

“是哪一位?”

太好了,是属于少女的清亮声线。

“除了老子还有谁啊,快点开门,外面冷死了!”

“是你啊,还是这么没用,自称英雄的家伙却被区区气温打败,这就来了。”

Lancer少有的没有驳斥凛的讽刺,其实在这一点上,他是很佩服“女孩子”这种生物的。

短裙飞扬,黑丝闪闪发亮,每每看着她们这副打扮泰然自若的走在冷风呼呼的街上,Lancer就像闯入了异世界一样浑身不自在。

说起短裙,Lancer又想到一件趣事。

小时候凛的裙长还很正常,上学之后就变得越来越短,他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原因。

“因为绮礼是长裙派,我就偏要穿短的。”

书归正传,远坂家的房子——宅邸,矗立在城市的东南方,是一幢巨大的西式别墅。古朴严谨的建筑风格,彰显着主人不凡的身份。

之前也提过,远坂这个姓氏某种意义上代表着这个城市的权利阶层,作为这座大屋的继承人,凛自然不会容许家族的荣光被阴霾沾染。

“所以你就只做表面工夫?”

“别这么挑剔,我一个人住耶,这么大的房子没必要到处都开空调吧?你知道一天的供暖费要多少钱吗?”

“每次你都这么说,快给我热茶,真是的,明明赚了那么多钱却全都拿来打水漂。”

“那是父亲的研究,什么都不懂的蠢狗别随便评论!”

对许多一辈子也没办法窥知这所大宅内部情景的普通人来说,这里的女主人是一位集合了家势、优雅、知性、美貌的出色少女,他们可以尽情幻想她奢华的生活。

现实又是如何呢?

这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这个城市起源的秘密。

追溯到几百年前,有三个神秘的家族,为了某个研究聚集到一起,多少年来,他们扎根于此,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才有了今天城市的辉煌,漫长的时间里人们已经忘记的古老学科,至今仍是他们追求的目标。

“炼金术那不是迷信吗?现在科学那么发达,你也成熟点吧凛。”

“按你这种说法科学不也是迷信吗?”

“……对你这种连电视遥控器都不会用的女人来说确实比炼金术更像迷信。”

凛气的脸色发红,她双手抱臂甩开脑袋,小巧的裸足无意识的跺着厚实的地毯:“不会用电器又没什么可丢人的。”

丢不丢人是次要,女孩子贴身的衣物都要被那男人拿去洗的怨恨怎么办,凛?当然Lancer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说出来。

“所以说找我来什么事?老子也不能每次都免费给你家当修理工啊?”

“没有东西坏掉啦!你能不能正经点听别人说话?”

大小姐的怒意已经燃烧到顶点,Lancer耸耸肩,好容易暖过来了他可不想现在就被人丢出去。“知道啦,是要搞年终会嘛,惊喜什么的那一套,要问足智多谋的老子什么?”

……

“我猜对了?”

“一半一半吧。我是想开年终会,不过……”

她的声音难得的扭捏起来,“不是和同学一起。”

“难道你是想和言峰那家伙改善关系……”

“怎么可能啊!只是要邀请樱过来,还有‘他’!”

啊,Lancer马上就明白了,凛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什么角色。

因为种种原因连唯一的亲人也不能亲近,努力维持着家族声望的少女身边并没有几个能畅所欲言的朋友,这方面话题的倾听者就只有Lancer而已。

“你暗恋的那个男的?”

“……谁,谁会暗恋他?只是因为妹妹的关系有点在意!”

真的假的,脸快比裙子还红了,这个时候就变得少女气十足,还算是个好女人啦。

“喔,每次都这么说,要是你妹妹和他交往了,你怎么办?”

凛愣了一下,随即咬了一下嘴唇,干脆的回答:“祝福他们。”

该说她蠢呢还是怎么样,这个女的还真会那么做。

“喜欢的家伙也能让给别人?真不懂你……那么干脆的话就别邀请他啊?”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钟,凛的拳头“嗵”的一下砸向桌子,疼的她自己咧开了嘴。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只会找漂亮姐姐搭讪的男高中生而已装什么成熟啊!?反正我就是要他们两个一起过来!”

这不是马上就恼羞成怒了吗,真想让远坂派那些家伙看看这位优雅大小姐的真面目。

“知道了,有什么我能做的?”

玩也玩够了,Lancer干脆的切入帮手模式,一副可靠的模样。“布置和采买都可以帮你做,下厨免谈。”

“谢啦……Lancer,除了这些还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

外表光鲜的远坂家,其实光是维持房子的开销就已经十分吃力了。

按理说高中生就算手头缺钱也可以去打散工,可是凛因为身份特殊,这方面也得特别注意不被同学们发现。她既不会规划金钱又不愿意接受言峰(除了学费之外)的帮助,到了年底情况就变得格外困窘。

“钱的话我可以借你啊,只收两成利就行了。”

抽劣等烟、喝烈酒,到处打工的Lancer看起来是个没什么钱的混混,实际上恰恰相反:他父亲在京都的生意非常成功、母亲也时不时的会汇钱过来、Lancer自己住的房子还不用付房租——这人其实非常有钱。

事情的真相往往和人们的眼睛看到的不同,这话真是太对了。

“不需要,帮我介绍打工就行了,你有不少熟人吧?既能挣到钱,又能避开学校同学的地方。”

“唔……”

Lancer认真的考虑起来,凛的这个要求实在很难满足,这年头的高中生,有哪里是不能去的呢……更何况还要高薪?

“只有那个地方了吧。”

说干就干。

在郑重保证不会做奇怪的工作以后,Lancer顺利的把凛带到了目的地。

“你来了啊Lancer君,这就是刚才说的那位姑娘?”

才出电梯就被一位看上去不像好人的彪悍男子热烈欢迎,一般女孩一定会吓得不轻,凛却能从容自若的和对方握手招呼,刚才的笨拙完全不见,此刻的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优雅大方,怪不得能成为学生心目中的闪闪明星。

“您好,我是远坂凛。”

“远坂?难道是那一位……”

“这里面有很多缘由啦,总之凛想要深入体会一下普通的工作,大哥就别问那么多了!”

Lancer豪气的拍着比他高出一头的壮男的背,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那张弧度分明的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没错,就是之前在cosplay公关店里遇见的那位热血单纯的保安大哥,不知怎么的他现在就和Lancer有了交情,大家只知道结果就好,不要在意中间的细节。

“请多指教,虽然什么都不懂,我会努力胜任工作的。”

“哎,远坂小姐的话自然没什么问题,但是……”

保安大哥明显有点为难的搓着手,“俺们的工作环境,稍微有点,乱啊。”

“乱?”

凛明显不太明白的看着Lancer,后者正在思考该怎么给这位大小姐解释公关店的工作性质。

“他的意思是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在一起上班的同事们也不像学校里的同学那么好相处,怕你应付不了。”

“怎么会因为这点困难就退缩不前,在哪里赚钱都不容易,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保安大哥明显被这番话震撼了,声音都在颤抖。

“想不到您这样高贵的人能如此理解平民的生活,俺真是感动啊!Lancer君你放心吧!俺一定会好好保护远坂小姐的,绝对不会让她被人占便宜!”

“有劳您照顾了……”保护?占便宜?凛一边鞠躬行礼一边纳闷不已的琢磨着这两个词在此处出现的意义。

“Lancer,你确定这不是什么奇怪的打工吧?”

幸好大小姐还懂得质疑,尤其队友看起来超不可靠的样子。

“这个问题你要问几次啊?当然不是,就是普通的侍应生,只是制服有点特色,工作的地方稍微特别一些罢了。”

“您放心吧远坂小姐!俺们这里可是一家有自尊的公关店,买春、毒品什么的不正经的生意可从来都不沾的。”

公关?买春?毒品?

“嗯,不过是个以cosplay做为卖点,男人妄想的集合之处罢了。你只要稍微满足一下他们就……”

“等,等一下,这种工作不行!我还是在校学生——”

“什么叫‘这种工作’?只是做侍应生端菜上酒而已又没叫你亲自上阵,这么挑剔好吗?既要避开高中生的耳目又想要时薪高,我总不能介绍你去工地吧!”

丝毫没察觉到公关店的工作环境对高中女性是多么不妥当,Lancer还是一贯贯彻他‘工作就是工作与别的事情无关’的理论。

“没关系的远坂小姐,俺们这里也算是高级会所,客人不会去骚扰无关的人,就算真有什么俺也会保护你的!”

这么说不还是有遇到危险的可能吗?

“反正做不做随你啦,老子只能想到这个了。”

“咕!”

远坂凛,左右为难。

的确,眼下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工作,又不可能放弃假期的学业去做全职工作,况且年龄也不够……

(你们就没人想到遇不到高中生的地方可能会遇到城市的权贵吗)

“远坂?”

“知道了让我想一想——你怎么突然……”

“用姓氏称呼起来了”这半句凛硬是给吃了回去。刚才看起来成熟稳重的大小姐突然就面红耳赤手足无措,还结巴了起来。

“你、你、你……”

当机一样瞪圆双眼,手指指着Lancer背后出现的一个男生,吃惊的说不出话。

“真是你啊远坂,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啊,河上先生。”

“士郎,来的正好,这位远坂小姐她……”

“啊——啊啊啊!”

凛突然完全不顾形象的大叫了一声(好几声),紧接着一把拉住那个一头雾水的男生,转身飞也似的跑掉了。

“……怎、怎么了?那是谁?”

留下的两人面面相觑,事情发生的太快,Lancer根本没反应过来,凛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远方。

“果然不行吧,Lancer君,就算再怎么保证,毕竟是这种地方……”

“说什么啊?那女人既没有胸也没有屁股,谁会对她出手,喏……刚才被拖着的那个男的……”

好像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是士郎啊,想不到他竟然认识远坂小姐那么了不起的人。”

“士郎?”

“是啊,前阵子招的工读生,为人很好,挺受欢迎的。”

受欢迎的……工读生?才多大就做这种特种服务业,现在的男生也真了不得,话说凛这家伙的交际也意外的广啊。

Lancer摸摸下巴,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不知为什么就是很在意那个男的——

“那俺就先回去工作了,有事随时联系!”

“真够意思大哥,我和凛再商量下,改天见面吧!”

那个满头红发、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生——

“啊!是他!”

Lancer的拳头砸在了自己的手掌上,过去的记忆一下变得鲜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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